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岁月有声——《中华博物通考》背后故事拾遗


2020年12月30日 09:15 康战燕 点击:[]

2020年10月16日是一个值得载入中国学术史册的日子,由中国国家博物馆、上海交通大学、上海市新闻出版局主办的《中华博物通考》项目启动暨出版工作会议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召开。

出席会议的专家一致认为,《中华博物通考》是海内外第一部系统梳理中华民族物态文明的原创性博物百科全书,是对中华民族生产生活方式、中国古代文明成果、中国传统物态文化知识体系的集中诠释与源流考证。《中华博物通考》对于重建中华古典博物学学科体系,彰显学术研究中国气派、中国气象具有标志性意义,不仅填补了中华博物类大型图书长期缺位的空白,还为中华博物研究与文创提供了可见的具体实证。该书为目前少见的最丰富的中华博物类图文交融的巨著,是理解中华物态文化发展史的最权威、最全面的实证与文献。这些评论是中国学术史上独一无二的, 几个“最”字是专家对这部书的最高评定与褒奖。会后,北京、上海电视台及解放日报等媒体争相报道,影响广远。

张述铮总编在会上介绍编纂历程和编纂思想。

全书以史论综述中国历代博物源流与发展演变,从上古至近现代海量传世文献和实体名物中寻源溯流、考辨比勘异名异称,以考古文物印证中国历代文献(包括域外汉籍及汉学典籍)中的实物记载,在主条目之下,详列本名、异称等,列举书证物证广博浩繁,巨细无遗,梳理博物语词,正本清源,一目了然。内容涉及天文地理、草木虫鱼、渔猎农耕、居处宫室、交通行旅、工艺制造、民宿礼制等各个方面,涵盖中华民族自古至今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。全书共计三十六长卷,收录辞目八万多条,有两千五百余万字、逾两万余幅图录,展阅全书,大有別开生面之感。

会后,出版社负责人呂总、安总又奔赴济南与山师大金沙集团1862cc成色领导、张总编及部分作者見面,布署下一步工作,他们雷历风行,务实笃行的作风受到作者的一致赞扬。

听到北京会议的喜讯,创作者无不欢呼雀跃,乃至喜极而泣,近30年的耕耘,近30年的劳苦历程,历历在目,难以忘却。

本书总编张述铮先生出身古典文献整理专业,爲《汉语大词典》济南编写组业务负责人,爲首版一、二、三卷的主要撰稿人。又有《中国文献学》《赵翼诗编年全集》等多部著作。而最引人注目的,是他主编的《中国古代名物大典》(济南出版社1993年10月版),八百万言,第一次以中华名物为主题,全面地解读了各种自然或人工所形成的名物,曾获得中国图书奖、城市出版社图书一等奖、山东省教育厅社科一等奖等六项奖励。此外,张总编还撰有博物学、名物学、训诂学、辞书学、古代文学等论文几十篇。

《中国名代名物大典》分上、下两册。

张总编和山师大付校长娄礼生在《中国古代名物大典》研讨会上。

我和张总编相识於八十年代末,初相识就被他的远大志向和渊博知识所吸引,当即加入了《中国古代名物大典》的编纂团队,负责《医药卷》的编纂。在《中国古代名物大典》还未完工之际,张总编即和我们几位朋友讨论酝酿更全面、更高层次的《中华博物源流大典》(后改称《中华博物通考》)的编纂,大家信心满满。当时张总编正忙於《中国古代名物大典》的最后冲刺,我和盛岱仁(我家先生,空军飞行员)担当了外联任务,南下北上,广泛征求国内专家学者的意见。我们先把此项目汇报给了时任省委书记的高克亭同志。他听后非常赞赏,大力支持,说这个题目很大,很有创意,幷当即提笔致函国家古籍整理领导小组组长、南大匡亚明老校长,让我们去当面请教。带着高书记的亲笔信件,盛岱仁随即去南京覲見匡亚明先生。先生非常繁忙,他家客厅里挂着“闲谈不超十五分钟”的一横幅。见面后盛岱仁向他汇报了我们编写《中华博物源流大典》的初衷,并送上张总编已定稿的《编纂手鉴》,邀请他做大典主编。匡老听后十分高兴,说编这样一部大典,也一直是他的夙愿,只因工作太忙,未能如愿,他正在主编一套百卷的丛书,主编一事他请张述铮教授担任,有什么问题,可随时找他。谈话中匡老对《医药卷》收录山东大学张颖清教授的生物全息论特感兴趣。作为张颖清手把手教授的学生盛岱仁,爲匡老当场演示了生物全息诊疗法的操作方法,匡老很认真的听和学。转眼两个半小时过去了,匡老仍意犹未尽,当场题写“自强不息”四字相赠。临走时匡老说等空闲时,请你再来做客。后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,成为终生遗憾。

当时国内著名书法家武中奇正在南京,和匡老是至交,和家父同为徂徕山起义的革命“把兄弟”,武老排第二,我们亲切称其为“二大爷”,盛岱仁在南京就在他家住宿。他挥毫题写了书名《中华博物源流大典》,写完以后又自家端详,似乎不甚满意,竟连连写了七副,带回济南,让张教授自选。一位名满华夏的大书法家,对于此书是何样的看重!

武老书写的书名。

1990年夏,解放军高级将领杨成武、华楠来济公干,我去拜访时谈到我们的项目设有《武备卷》,请他们指教,他们表示大力支持,并让我择时赴京面谈。当我应约赴京之时,恰值杨成武外出,华楠住院。301医院高干病房管理严格,当时邓小平也在此住院,和华楠同住一楼,戒备森严,进入病房楼除了个人证件还要单位介绍信。我围着大楼转了好几圈,实在无法进入,百般无奈。巧中之巧的是,一个军官领着七八个××高干的家属正鱼贯而入。我急中生智,二话没说马上排在他们最后,竟轻而易举地“混进去”了。当我出现在华伯伯病房时,他非常惊讶:“丫头,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他当场给写了介绍信,让我去见社科院的领导。和社科院的领导见面后,他们应允帮我们申报国家出版课题。几次造访,坚定了我们编撰《通考》的信心和决心。

1992年,盛岱仁又受张总编之托去杭州,请语言学家、敦煌学家蒋礼鸿教授爲即将出版的《中国古代名物大典》题辞,蒋教授听完汇报后非常高兴,凝神沉思,遂成对联式名句:“开名物汇典之先河,中华朴学之再起,一代名物渊海。”并爲我夫妇赠字留念。

一九九四年,《中华博物源流大典》正式更名《中华博物通考》。

三十年过去了,尘封的记忆仍然鲜活,几位老领导老专家早已作古,让我们以《通考》的出版,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。

张总编为重建中华古典博物学,己鬓发尽斑,可谓倾尽全部心力!几十年来,我们从未看到一个学者能为了自己信仰的事业如此拼命,为了完成这部前无古人的旷世之作,一万多个日日夜夜,夜以继日的伏案写作,从未有过自己的节假日。他对本书的编写体例、内容及条目要求非常严格,一丝不苟,每一卷他都要亲自校勘,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放过。因为本书体大例繁,卷帙浩博,参与作者众多,来自大江南北,海峡两岸,岗位有别,学派亦异,且多为兼职,组织工作十分繁重。自老一辈领导谢世之后,长时间以来张总编独担重任,身边又无得力助手,组织审稿、编目校样、差旅往来等各种学术行政事物系于一身,但他一直无怨无悔,鞠躬尽瘁。更令人敬佩的是他的勤习精神,虽已过耄耋之年,仍然甘当小学生,不耻下问,恶补电脑技术,有时正当深夜,盛岱仁已睡下,张总编又来电话请教电脑问题。现在张总编已是84岁高龄,己可凭借电脑检索资枓、编审书稿、收发文件、建立论坛,至今仍精神矍铄,思维敏捷,正率领通考创作大军,做最后一搏。

本书经费拮据,张总编常有"鹰困在笼″之窘。如久负盛名,藏品丰富的北海民间博物馆曾多次邀请张总编却总未能成行。扬州广陵王墓出土了一副镶嵌金边的凸透镜,本书《日用卷》早己收录,想去考察仍因囊中羞涩而未成行。考察敦煌莫高窟亦是如此。(诸多作者也有此心愿,不想行用二手资枓)。本书《居处卷》收有"腾王阁″“岳阳楼”“黄鹤楼″,亦未得实地拍摄,张总编本人对此南国三楼也是向往己久。去年中秋长假,决心造访,于是由家人驱车先后直抵江西南昌、湖南岳阳、湖北武昌,站在黄鹤楼前之时,又值大雨滂沱,不得不就地寻购雨衣,然后举起相机。其中甘苦,几人知晓?纵横千里之行,祖孙三代、一家五囗挤在一个小轿车里,终因舟车劳累,返回济南之时,导致心脏病复发,险些危及生命,又有几人知晓?而张总编却并不以为然,病情稍稍恢复后又伏案写作,令人无限敬佩,无尽感慨!

张总编考察黄鶴楼

我们和张总编在苏州考察

我和盛岱仁经常去外地博物馆拍照,也都是自费而行。我们在旅行中见识了许多祖国河山的別样风彩,如河南林州冬夏颠倒的"冰冰背″、地处西安、建于终南第一峰的"大兴山铁庙″、甘肃的"见钱眼开井″、云南的"呼风喚雨湖”,还有广西北海不容两人并行的奇葩街道“摸乳巷”等。这些珍奇博物,己悉数收入《珍奇卷》,使该卷独具特色。其他作者也大多如此,常常借个人出差或访友之机缘进行考察,亦各有创获。有时无奈之下,张总编则委托他本人的亲朋好友或学生予以协助。这一经费问题,己制约了本书的顺利编纂。对此,张总编没有怨天尤人,得到的经验教训是自己应当早些回归本单位,仅凭一己之力,单枪匹马闯天下,实在是困难重重。

“学贵得师,亦贵得友”。 张总编和我们相处,亦师亦兄亦友。我们这一生,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做人做学问的高贵品格。值得一提的是他带出了一批矢志於中国古典博物学研究的队伍,盛岱仁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位。盛岱仁一生献身于空军航空事业,多次荣立二等功,三等功。他对《中国古代名物大典》饶有兴趣,飞行空余常帮我查资料,制卡片,后萌生写作念头,张总编让他试写一下,在张总编的首肯下,加入了医药卷的编写。张总编循循善诱,从体例到书证一一指导,凡盛所写,都亲自过目。在他的帮助下,盛岱仁提高很快,成为医药卷主要撰稿人之一,并创造性的将中国古代医疗器具收入《大典》,填补了国内空白。此事曾被《人民日报》海外版等十余家报纸、电台所报道。在《中华博物通考》编写中,他横跨三卷(《资产》卷主编,《珍奇》卷主编,《医药》卷副主编),所写内容,视角独特,卷卷出色,他也荣幸地被山东师范大学聘为研究員。

在《中华博物通考》中,我负责《医药卷》的编纂,刘桂荣教授等三十多年和我共同编纂两部巨著,他们默默奉献,孜孜不倦,使《医药卷》得以顺利完成。我们亦从普通书友变成感情深厚的至朋好友。以文会友,亦是通考一大雅事。

本通考的编纂浸透了三代人的心血,跨越近30年的写作历程,极其艰难。初始之际,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查阅资料,一有空闲就去省图,省中医药大学图书馆等处,遍搜古今,穷尽群书,把搜集到的有用资料先编成卡片备用。这是写稿的第一步,往往费尽功夫查阅到一条或几条有用的信息,也仅能为书稿增加几十字而已。我们翻阅了有用的藏书,所制成的卡片也有数万张之多。

写稿更是困难,几十万字的书稿全部用手写成,加上复改复审,说每个作者手写几百万字也不为过。严冬秉管 ,指僵若失,酷夏挥汗,汗流如浴,伏案既久,颈背难展,眼睛涩痛,个中艰辛唯有作者自知。随着科技发展,电脑普及,手写改为键盘,才略显轻松。星转斗移,弹指一挥,当年参与写作的第一批作者,今已垂垂老矣,且多已疾病缠身,甚至有作者因劳累多次进医院抢救。但身体稍有好转,又投入写作,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有几位作者壮士未㨗身先去。在宣传《通考》的同时,更应该宣传《通考》作者的不屈不挠的斗志,在困难面前永不屈服的精神,这种精神也体现在通考第二代第三代写作人的身上。靠这种拼搏精神,我们完成了二千五百万字的煌煌巨著,在“天人合一”最佳境界中,实现了自我精神的提升与生命超越,这段经历,可谓铭心刻骨。

和龑社长是一个不得不提的出版界前辈,在出版界深耕数十载,有高尚的编风和品格,业内威望很高,特别是对传统文化有着一份难以企及的独特理解与情怀。用他的话讲:当和社长看到书稿《总序》时眼前一亮,他认定:“这是迄今为止看到的最好的书稿,如果在有生之年不能看到它的出版,将终生抱憾。”为此他四处联络,多方奔走,在他的努力下,开始与线装书局签订了出版协议,因种种原因协议被搁浅。凭着他对本书不可磨灭的热情和自信,转而又联系了在出版界久负盛名的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,终使该书列入国家2020年出版基金项目,出版工作得以顺利实施。我们全书作者应由衷感谢和社长及交大出版社的同仁们,并向他们表示崇高敬意。

我展纸铺墨,旨在深挚回顾我们步履維艰的写作历程,“青山遮不住,毕竟东流去”。让我们紧随张总编为《通考》的正式出版作最后冲刺,以广我中华博学,以文我中华国脉,以化我中华后学,以还我中华魂魄。

以下是《中华博物通考》部分活动剪影。

2015年10.16号,美国《侨报》发表《中华博物通考》推介会专稿。

2015.10.23号美国《世界日报》发表《中华博物通考》交流活动。

2015.12《通考》部分人员赴台参加《雕绘卷》首发式。

2017.6.17号,《通考》首届定稿会在山师召开。

《通考》部分作者与台湾作者孔令宜(孔子后裔)合影。

(本文发表于美篇)

作者:康战燕

原文链接:《岁月有声——《中华博物通考》背后故事拾遗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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